清风文苑 | 拐嘴老林

　　老林的嘴在县二中是出了名的。对于他这个“优”点，老婆明里暗里不知和他生了多少次气，好心的同事有时也劝他少管闲事，多点城府。其实老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可看到不顺眼的事就是想说。他也知道早晚因为这张拐嘴会出事。这不，离秋季开学还有两天，他收到了去县六中任教的调令。

　　其实比老林的嘴更让二中人熟知的是他的工作热情和能力，老林是八十年代末的师范生，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一手漂亮的粉笔字让同事们对他刮目相看，不善应酬的老林就一直呆在二中，做了二十多年的语文老师，前两年才混了个教务处副主任的头衔。

　　看到调令，老林用脚趾头就想到了：从冯校长调到县二中的这八年里，他这张拐嘴得罪校长的事也不知有多少次，不把他调走，恐怕他这张嘴还要乱说。

　　就拿前年通下水道的事来说吧，操场的下水道每次下雨都会堵，过来过去没人管。老林卷起裤腿，拿把铁锨，把堵在里面的废纸、杂物清理一下也就通畅了。过后，他跟校长建议，让校长在班子会上强调，个人的垃圾一定要多走几步倒进垃圾桶，或者找一个专人负责监督倒垃圾，以后就不会堵了。校长也在会上说了，可效果不大。再一次下雨时，又堵了。看着操场上白茫茫的一片积水，后勤主任请示校长要打疏通公司的电话让专业人员来解决。老林说，多大的事，还找疏通队，不是浪费钱吗？校长站在那，电话不打吧，水下不去；打吧，老林又说那话。老林丢下雨伞，把下水道出口的几块水泥盖板掀起来，用铁锨扒拉出堵在口上的垃圾，慢慢地，水开始流动了。看着老林那股认真劲，校长只能过去给他打伞。过后老林很自豪。一次饭局后，后勤处小刘带着醉意对老林说，你以为你给学校省了几百块钱，校长就稀罕你了？你要知道疏通队通一次下水道，学校能报多少帐。嘴拐，得罪领导，出力不讨好。老林一想，也是，何必呢？学校的钱也不是自己的，以后不说了，不干了，得罪校长也没啥好处。

　　可老林还是改不了。这不，今年春上，学校要把新教楼后面的一块地面硬化，栽上香樟树，说是一举两得：即方便了师生通行，还能绿化教学环境。校长在教师会上说，这个工程不大，已经找好工程队了，马上就要开工了。老林呢，他觉得学校的工程不论大小，要按程序进行招投标，公开透明。会后就找到冯校长讲了他的想法。冯校长说，工程队我已经谈好了，现在不让他们干不合适吧。这次就算了，以后有啥事再让你参谋参谋。老林听出了校长的意思：说也没用，少管闲事！老林自讨了个没趣。

　　第二天，老林到办公室请假，并放出话说是到局里告状，校长的脸马上晴转阴：告我？老林说：我要去局里反映地面硬化的事。校长无奈，只得答应老林并重新成立了工程领导小组，最终通过招投标确定了工程队。当然，工程领导小组成员，没有老林的名字。事后，又有人告诉老林，你老拐嘴，堵了领导的财路，也没给你啥好处啊。

　　想想这些，老林认了。看着老婆拧出水的老脸，自觉理亏，到办公室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开学去六中报到，并暗暗发誓，再多说话掌嘴！

　　这时，冯校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随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局里抓人事的杜副局长，老林认识；另一个老林好像在哪见过，印象中应该是人社局的。老林打过招呼准备离开被冯校长叫住了，那个人社局的领导对老林说，林老师啊，现在我们单独给你宣布一下人社局和教育局关于新学年人事调动的通知。老林小声嘟囔着，我知道了。那人接着说，还有你不知道的：冯校长调到六中当校长了，还有你也正式被教育局任命为六中的教务主任。老林没有惊喜，心中暗暗叫苦。冯校长太狠毒了：走哪把我带到哪，不把我这张老拐嘴整老实是誓不罢休啊。完了，完了，活该！谁让你嘴拐呢！啪！他给自己一个重重的嘴巴！冯校长笑了，林老师，这是咋啦。本来我不想说的，看来我不说，你的心病是解不开呀。六中是新学校，起点高，规模大，教育局让我去负责就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们以前工作的肯定，我在县二中这八年，得亏有你这张老拐嘴时时监督我，在我思想发岔的时候点醒我，我才能稳稳地走好脚下的路。我这个廉洁从教的荣誉，没有你怎么能得到呢？今晚我请客，敬你两杯，以后还要多说我，我不嫌你的嘴拐！

　　老林癔症一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驿城区纪委监委 陈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