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文苑 | 勤娘子

　　夏已过，秋将至。

　　清早，我在上班途中遇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绕藤而生、蓝白相间，一株闪光的、盛放的牵牛。我眼前一亮，这“重逢”的喜悦使我不由得放慢脚步……

　　牵牛是老朋友了，我们这里习惯唤它为喇叭花。记得儿时淘气，最喜折来老屋旁藤上的五颜六色，混合着别处寻来的狗尾巴草，献宝似的拿给祖父：“红喇叭，蓝喇叭，还有白的和紫的，再配几朵狗尾巴……”稚嫩的举动每每引得祖父开怀大笑，却少不了一番教育：“喇叭花又叫勤娘子，辛辛苦苦爬上栅栏才开出几朵，你可不能再折了它呀小妮子！”低头的瞬间，羞愧涨红了脸，这番话也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时光易逝，岁月难留。后来，老屋拆了，祖父去了，牵牛也销声匿迹般远离了我的生活。而今“偶然”碰见一株，记忆便断断续续铺摆开来。之所以算作偶然，一来是因为牵牛少了、难遇着了；二来忙生活忙工作实在是令人分身乏术、无暇刻意寻迹。可记起祖父的话，我想，尤其在于我心生惰性、忽略这星星点点的惊艳了。

　　想到这些，我不觉向前几步，凑了上去。这花最为质朴，根部在残破青石板的裂缝中挣扎，极不打眼。这花又异常辛勤，只需依附些竹篁篱笆，甚至些枯树枝桠，藤蔓便开始一圈又一圈不厌其烦的攀爬。它蔓长条柔，攀篱援垣作向上之势。雨过初霁，雨滴还未蒸发干净，挂在漏斗似的花冠侧旁，晶莹剔透。一阵风吹过，承了重的花房像玉露琼浆饮醉了般踉踉跄跄、左摇右晃站不稳脚。而那藤蔓却异常坚韧，嫩芽尖尖透过日光誓要冲击枝桠最顶端。倏尔一阵香气袭来，原来是那淡黄色的花蕊正吐露缕缕芬芳，掺杂着下过雨后地面残留的泥土清香，若隐若现，笼罩着蓝色花冠，笼罩着绿色藤蔓……香气也浸染上颜色，五彩斑斓，我则置身于彩色的梦幻中了。

　　青青柔蔓绕修篁，刚翠成花着处芳。多么骄傲的花！藤蔓朝着向上的目标辛勤攀爬，每一步都走的虽坎坷崎岖但精彩绮丽。多么低调的花！它在清晨观者最少时开的极好，把万般娇媚羞涩独自展示无余；临近正午人多时分，它却敛去一身芳艳、蜷缩了睡去。

　　辛勤而质朴的牵牛，柔美又刚烈的牵牛，不骄不躁的牵牛！它是自律者的化身，习惯寂寞，享受独处，与清风相伴，染泥土清芳。我轻抚它的枝、它的叶，轻抚它背负着雨滴沉重绽放的花房，忽然领悟了当年祖父口中“勤娘子”的深意，他定是在期许我能成长为像牵牛这般自律的“勤娘子”了。不知怎的，我的内心生出一股力量，似种子破土般，暗自涌动。

　　又一阵风吹过，牵牛的花与藤向我频频点头。我告别它们，不觉加快了脚步。（确山县纪委监委 段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