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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文苑 | 父亲曾给我的那片海

发布时间:2020-06-21 来源:驻马店纪检监察网

  我曾以为,父亲留给我的,是记忆沙滩上发光的贝壳。而今,我渐渐明白,父亲给予我的,是身后蔚蓝而澄澈的一片海。

  父亲早年不易。生在贫瘠农村的他,家境寒、兄弟多,儿时缺衣少粮,食不果腹。14岁那年,他远去东北从军,一去即八年。这八年。他从少年成长为青年,渐渐历练出独立、自制、温和的性格,也养就了一生简素的习惯。转业到地方后,他被招录成为一名警察。

  身为警察的父亲,内心却很崇文。他常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记得我刚读小学时,虽然家里经济拮据,父亲却每年给我订阅四五种儿童杂志。在那个图书并不丰富的年代,我总能坐拥不少的童书,颇受其他同学羡慕。尤其是父亲给我买的那套画书《东周列国志》,几十本我反反复复读了几年,“秦晋之好”“完璧归赵”等典故以及晏子、蔺相如等人物形象就从那时印在了脑海中。读初中后,父亲鼓励我写作。初三时,我的第一篇豆腐块发表在《驿城晚报》副刊上,至今还记得父亲当时向他人夸赞时眉宇间的笑意,我读懂了这神情里的期许。多读、善思,神交圣贤,涵养内心,不随风于庸俗,是父亲的不言之教。

  童年时的旧居,凝结着我对人间烟火的最初记忆。那是父亲参与建起的,一扇柴门,三间平房,小小庭院,院内一处花圃,一棵常青的芭蕉树。灶屋的袅袅炊烟旁,总趴着一只睡意朦胧的暖暖的黄猫。虽是陋室,但足以遮风避雨。那时,每至夏天,父母必制作豆酱、番茄酱,可以吃到过冬;周末常去不远处的小湖里捞鱼虾,回来可炸可煨汤;暮晚时分,一家人摇着蒲扇,围坐小院里,信马由缰地聊天。天晚了,父亲有时会为孩子做极入味的手工小面作夜宵。粗糙中有精致,平淡中有甘甜,苦中孕乐、以苦为乐,生活的本色在父母那里有着最朴素的诠释。

  父亲是名老党员,听父亲在家说的最多的词汇之一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尤其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少时不懂,曾问父亲,何为“不拿群众针线”。父亲说,不是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这样的小物什都不能拿别人的,何况于其他!父亲曾给我讲过一件小事。他刚转业到公安局工作时,曾被派到金库看护晾晒的纸币。一个院子,地上到处铺的都是钱。对于一贫如洗的他,若动了心思拿走一张,易如反掌,但不义之财绝不能取之一文。否则,就是监守自盗,失之人品。父亲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什么是原则、底线和慎独。

  我小时候很少穿新衣,除非过年。父亲常说“若衣服,若饮食,不如人,勿生戚”,朴素大方便是美。看到那些穿金戴银、奇装异服的行头,父亲便内心不悦。在父母的影响下,时至今日,我依然尚颜回之风,以简素为美,衣服合适就成,不慕名牌,许多衣服不足百元。我的孩子亦如此,自小就穿亲友家娃儿的旧衣服。不为外饰所累,也是一种超脱。在纪检监察工作中,耳闻目睹不少落马官员陷于对物质的过度追求而利令智昏,颇为之惋惜。若心智得明,不为外物羁绊,又何至于此。

  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这便是我家的家风。父亲疼爱孩子,从未打骂过我。遇到我不足之处,父亲总是温言点拨。需要我参与的事情,父亲总是征求我的意见,从不强加。父亲的慈爱、宽阔之心,也潜移默化着孩子,自己也有了“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自觉。

  如今,父亲离世已二十三载。前不久,大学室友将她珍藏的一张我的便条微信拍下转我。便条已发黄。那是1997年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在外地上大四的我突然获知父亲病危,来不及请假,给室友留下便条后匆忙乘车返家,“家父病危,我即返驻。请代为向老师请假。父恩如海,心中最重。如有不测,心字如灰。”重见此便条,往事如昨,两泪潸然。

  父亲去世后,很多关于父亲的点滴往事,反而愈发清晰。虽再无父亲相伴,每遇困难,我总想起父亲在他笔记本上写下的那句诗:“革命青年志在四方,千难万险迎风斗浪,哪怕似那泰山压顶,胸有成竹高瞻远望;誓做红梅傲雪怒放,山鹰不惧云雾茫茫,长江万里大浪淘沙,越过黑暗迎来曙光。”

  人到中年的我,已青丝染霜。蓦然回首,正是过往岁月中父亲的滴水藏海,慢慢浸润了我今天的心境,宁静、朗阔而澄澈。(芩心)